下面我想讲一下新东方发展过程中,内部员工造反的事情,我想所有创业公司也都会碰到。
为什么新东方造反的第一个老师是数学逻辑老师呢?
我先讲一下我所看到的创业公司散架的原因,其实就是创始人本人,因为不懂核心业务所带来的严重后果。
我觉得一个创业公司是比较脆弱的。我们常常看到一帮人合伙创业,可能有一个人是头,另外几个是搞技术的。搞技术的搞到一定程度,如果创始人不愿意给更多的股权或者股权激励,那么搞技术的人可能就不满意,他有可能就会另立中央。也就是他自己出去再搞一个创业公司,原有的创业公司会被抽空,那么就会倒闭,这种情况是常常发生的。
我喜欢举的一个例子就是大厨效应。一个饭店,老板花了很多钱装修,但是他自己不会做菜,所以他就请了一个大厨。由于这个大厨的水平特别的高,到最后顾客如云。
这个时候,大厨意识到顾客来饭店不是因为老板花钱装修,而是因为厨师做饭水平高,所以大厨就一定会去跟老板谈分成。等到大厨去找老板谈的时候,老板就很被动了。聪明的老板,就必须主动提出来跟大厨分利益。
如果大厨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,或者大厨比较贪,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他离开这个饭店,饭店也倒闭。大厨离开以后也不一定能干成饭店,因为会做菜的人不一定懂得经营,会经营的又不懂得做菜。所以很多创业公司,常常是大厨和老板之间的矛盾效应。
为什么我要全面备课呢?其实内心中有一点希望防范这样的大厨效应。我既是这个老板,又是做饭最好吃的人,这样的话,我这个饭店就安全了。
但是其中有一道菜,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,就是GRE的数学逻辑。让我去把数学学到我能教的程度,不花个十年八年,对我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,所以我一定要请能做这道菜的厨师。
(1994年,和学生一起过年。)
当时北京的市场上,确实有教这门课的人,我就把他请过来,并且把我的教学风格也教给他,这样的话,他就变成了京城GRE数学逻辑教得最好的人。
由于当时新东方的GRE班非常少,每一期招三五个班,一个老师是足够上课的。我觉得他教得不错,也没有想到要去培养别的老师,所以就只有一个老师在教GRE的数学逻辑。
大概半年以后,这个老师就觉得整个托福GRE的培训,俞敏洪什么课都能教,只有我这门课不能教,就意味着根本就少不了我,所以我就可以要求多拿点收益。
这个老师就开始来找我谈,说:“俞老师你看别的课你都能教,但是我这门课你不能教。既然你不能教,那么这门课多给我点工资也是正常的。”
我说:“你认为要多给你多少工资?”
我说:“这个事情是这样的,因为别的老师也在教,花的时间是一样的。同样都是GRE课,尽管在你看来GRE的阅读和词汇是我能教的,但是别的老师在教课的时候,他花出的力气跟你是一样的。所以如果说我要给你数学逻辑多加钱,我就得给他们多加钱,但是我要给他们多加钱的话,意味着我整个成本就不够。咱们成本不够,那这个班所有的钱都发给你们,后面的市场费、广告费,还有运营费用,那谁来出呢?”
他说:“这个事情我就不能管那么多了,反正这门课你得给我多加钱。”
我说:“你到底要多少钱?”
他说:“这个班的1/4的收入归我就行。”
我说:“这个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
结果这个老师真的就不去上课了,把学生就晾在教室里。后来没有办法,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教数学逻辑,最后我把这一期班的费用,大概1/2全部退给学生,告诉他们数学逻辑只能自学了,弄了一个非常难堪的结果。
但是我不能答应这个老师。因为我答应的话,就意味着别的老师必须全部答应,也意味着这一期答应了,下一期再下降工资是不可能的,整个就散架了。
所以这个老师给我带来了一个深刻的思考,就是刚才我讲到的大厨效应。如果你要开一个饭店,你不会做菜,你想要厨房大厨不跟你造反,你就得配两到三个大厨,大厨之间能互相形成制衡。
之后,我就不再只用一个老师来上课了。我给每一门课都配了两到三个老师。而对于我不能教的数学逻辑课,我培养了四五个老师。后来新东方几个比较著名的人物,做资本投资的李峰老师、到耶鲁大学去读书的钱永强老师、在新东方当过执行主任的陈向东老师,都是在那个时候被我发展成了逻辑和数学老师。
这样一下就有了四五个逻辑和数学老师,就不用再担心其中有一个老师说,俞老师既然这门课你不会教,那我就造反了。
这是一个经验教训,当有一件事情,如果你不能做的时候,一定要有几个人同时在帮你做。除非你已经给了这个人足够的利益,并且这个利益保证他一辈子都愿意跟你一起干。这件事情其实不太容易做到,因为一旦把事情做起来,它就有不同的岗位的利益平衡问题。
这是我在最初创业的时候,最深刻的一个感悟:一件事要做成功的话,必须把人才配置到位,并且不能让人才最后把你创业的这个事情翻过来,而是要大家共同获利。
那么,当一个人提出了过分要求的时候,你怎么处理,就变成了你的一种能力和智慧。